解印

    杨繁将小鸟放回窗,以为它会飞走,从此不再相见。

    谁知,那小鸟竟又飞了回来,从那以后,小鸟成了常客,雨时来避雨,晴时也来。长尾雀是群居的鸟类,杨繁跟随心灯师修行以前,总能看到它们成群结队跳跃于枝清脆的“叽叽”“啾啾”声,彼此呼应,热闹极了。这只鸟也是如此,像怕他无聊似的,总绕着他啾啾叫。杨繁被吵得没入定,脆向寺借了笔墨,想抄经静心。谁知小鸟没见过这玩意,甚是好奇,跳到笔杆蹦来蹦去,墨汁溅得满桌都是,杨繁个字也写不来。

    他气笑了,脆把笔塞进小鸟嘴:“笔给你,你来写!”那鸟叼着笔,走路晃晃,拖着笔尖在纸划来划去。杨繁拿起看,横不平,竖也不直,左角空了块,右边团黑,竟然……竟然有点可

    他对着那团墨宝看了半,气不知不觉消了,提笔加了几划,补全了那个“飞”字,说:“以后就叫你阿飞吧。”

    得了名字,阿飞似乎更近他了,飞来塔,绕着他转悠。有时还叼着小鸟喜欢的食物——面包虫——献给杨繁。次见它嘴着的肥虫子,杨繁愣了愣,随即苦笑。他虽是蛇妖,但修佛多年,早已不沾荤腥……其实问题不在这,实是这面包虫难以口。只好趁阿飞不注意,摸摸扔到窗外。

    扔了几次,阿飞现他“费”食物,飞过来在他手边蹦跳,啾啾叫着,像在抗议。杨繁无奈,伸手摸了摸它雪的羽,轻声哄道:“好了好了,别气,我次不扔了。”他哄了半,阿飞才消了气,蹭了蹭他的手,又恢复了往昵。

    过去,阿飞的陪伴让塔的时不再那么冰冷。每清晨,杨繁推开石门,总能看见那抹雪的身影在窗等他。有时雨,阿飞便钻进塔,窝在他身旁,羽蹭着他的僧衣,暖乎乎的。

    杨繁看着它,心思绪起伏。雀是喜欢群居的。在寒冷的冬季,为了御寒,它们会起取暖,紧挨着栖息于树枝,像茸茸的小球。阿飞却似乎没有自己的家。它在自飞到他的塔避雨。杨繁原以为它只是暂时与家族失散,雨停后自然会回到同伴身边,再不济也能找到新的族群。但是它却飞来,仿佛将杨繁视为新的“家”。

    “家……”杨繁默默咀嚼这两个字。对多数来说,这两个字表了缘关系,是与俱来、割舍不断的。对杨繁来说,却是田家家在雪收留他的夜、是师父娓娓道来的诵经声、甚至是田小姐与他拌嘴,却被他堵得哑口无言的模样……

    雨再来时,阿飞照旧飞到窗,抖落珠,钻进塔。杨繁将它捧在掌心,轻声道:“你呀,莫非是把我这棵树?”阿飞啾了声,蹭了蹭他的手,便在他身旁安稳。塔外风雨肆,塔却难得有了些许气。

    去秋来,时般从塔淌过。阿飞始终陪伴在杨繁身旁,那抹黑相间的身影成了他每清晨的期待。啾鸣清脆,像支不倦的笛曲,填满塔的寂静。然而,杨繁渐渐察觉到,阿飞变了。它的羽虽仍蓬松,却渐黯淡;它的子依旧泼,作却不再灵,飞到窗时总要歇片刻;它吃饭也慢了,啄食粮时常常停来喘息,可每次吃完,仍会歪着,轻轻蹭蹭杨繁的手,像在感谢他,又像在安慰他。

    杨繁是得道的蛇妖,寿与齐,于他不过是回的常态。可如今,望着阿飞那双乌亮的睛,他却感到种既悉又陌的刺痛。他无比清楚,这只小鸟正在老去,它的命本就宛如随手可的烛火,从初见开始,就从他的点点消逝。他想起心灯师圆寂那,丧钟敲响时,心片空茫,仿佛重要的部分永远离他而去,茫茫间,只剩他孤身。如今,这感觉又回来了。

    这年的冬格外寒冷,北风呼啸,塔外的松枝被霜雪压弯,连僧们的诵经声都被风声掩去。那清晨,阿飞如往常般飞到窗,羽被风吹得,抖了抖身子,啾啾叫了两声,便歪着看向杨繁。它似乎想飞进来,却扑扇了两翅膀,终究没能起飞,软软跌在窗。杨繁心紧,忙走过去,将它捧在掌心。那小小的身躯冰凉,心脏的跳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。

    他低凝视阿飞,瞳孔泛起。他被封印数载,以为自己已经看破红尘,心如止,可这刻,他却不愿放手。他极轻极柔俯身,在阿飞小小的额吻。丹自口,纯转,灵力如线般缠绕在小鸟周身。他闭目默念诀,塔灵气激僧衣随风而冠微微颤。重塑身,开启灵识,这是他从为谁用过的禁术,为了阿飞,他毫不犹豫。

    灵散去,阿飞缓缓睁开。它的羽重新变得雪蓬松,神清亮如初,比初见时更多了分灵。它抬起,看见杨繁那双微微泛红却柔至极的睛。那刻,它仿佛记起了什么——那些清晨的陪伴,那些风雨的相依。它知道这个,它陪了他

    “你好啊,我的小鸟。”杨繁开口,声音低而柔,如记忆那般听。这次,阿飞却听懂了。

    “你好啊,我的物。”它清脆的啁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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